图为最新期《商业周刊》杂志封面
导读:奥巴马在1月的国情咨文中再度要求提高联邦最低时薪至10.10美元,但他没有给出这样做的具体原因。《商业周刊》最新一期封面文章称,政府对提高最低工资进退两难,定太高将造成大量失业,正视现实定低一点让人们有工作但又不够糊口;无论如何政府将不得不救助这些弱势群体。 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014年1月28日的国情咨文中要求将联邦法定最低工资提高到每小时10.10美元,而在去年的国情咨文中奥巴马提出9美元/小时的最低工资建议。奥巴马没有说明这样做的经济理由,只是说两个10好记。如果以容易记为首要目标,那为何不是10.04美元——向电影Smokey and the Bandit致敬?或按诺曼征服英格兰的1066年定为10.66美元?或者按国税局(IRS)的1099表格定为10.99美元岂不更好? 奥巴马并非对最低工资考虑欠妥的唯一当事人。他要求提高目前为7.25美元的最低工资(2009年划定)使延续数十年的争论再次白热化。一说到提高最低工资,共和党内的财政保守派和自由派就说它妨碍就业;工会和民主党则建议加倍提高最低工资。 提高最低工资注定将成为民主党中期选举举足轻重的问题,因为这是广受欢迎的为数极少的再分配措施。去年12月,《华盛顿邮报》- ABC News的联合民调显示,2/3的美国人支持提高最低工资。然而在反对者看来,提高最低工资是大政府的强硬手段,这就解释了为何两党政客都提醒选民注意自己的思想态度。但两党的拉锯战并未解决“合理的最低工资是多少”这一实际问题,以及曾为社会流动模范的全球最大经济体怎样才能最公平地实现。 第一个问题比较容易回答。1938年出台了美国历史上首个最低工资标准25美分/小时,劳动部长珀金斯和罗斯福总统为奋斗了五年,而当时的经济困难和阶级与今天类似。签署《公平劳动标准法案》(the Fair Labor Standards Act)的前夜,罗斯福在“炉边谈话”中指出,“不要让一个制造灾难的高管日赚1000美元……我告诉大家……一周11美元的工资将对美国各行业造成灾难性后果。” 推崇自由市场的保守派在大萧条期间争辩道,政府干涉成年人之间的劳动合同原则上是错误的,时至今日他们仍然这样认为。即便你不是信奉自由放任的自由派,他们提出了一个更实际的理由:最低工资妨碍生产。它偷走了最弱势人群的工作,即那些可找到一天5美元而不是7.25美元或10.10美元的群体的工作。 深受新古典经济学熏陶的一代代学生被告知,把劳动力价格定在均衡水平之上将造成劳动力供过于求而导致更多的失业。这样说似乎有道理。有关研究证实设定最低工资标准损害就业的说法并不可靠。从1994年开始,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卡德(David Card)教授和普林斯顿大学克鲁格(Alan Krueger)教授进行了持续至今的开创性研究。两人比较了新泽西州和相邻的宾夕法尼亚州快餐店的就业,前者刚调高了最低工资,后者则维持不变。结果是新泽西州快餐店就业并未减少。 卡德-克鲁格的研究引发了计量经济学派的竞相研究,对立双方的劳动经济学家用越来越复杂的分析推翻彼此的结论,结果便是长期以来经济学教授对最低工资本身的怀疑减弱。如果最低工资对总就业有不利影响,最新的研究表明其影响似乎不大。涨工资因增强了工作满意度而减少员工流动,因此在任一既定时刻职位空缺更少。如果最低工资处于合理范围,它的员工保留效应似乎可抵消因劳动力成本上升而导致的裁员,而且一些企业可设法在不影响销售的情况下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那么最低工资应定为多少?无论凭逻辑还是凭直觉,定在奥巴马所建议的10.10美元/小时附近是有道理的。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The Initiative on Global Markets去年对主要经济学家的调查发现,47%的受访者觉得最低时薪9美元将利大于弊,对此只有11%的受访者不认可。上个月七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四位美国经济协会前主席和600多名经济学家联名上书国会,要求通过每小时10.10美元的最低工资标准。联名信称:“在持续高失业对工资造成巨大下调压力之际,如此上调最低工资将为低工资工人雪中送炭。” 10.10美元/时的最低工资目标很远大。据劳工统计局的历史数据,经通胀调整后该最低工资为历史上最高水平,购买力超过1968年所规定的1.60美元/时最低工资,而当时是中产阶级就业和工厂开工充分、工会统治的年代。目前美国全职员工时薪中位数为19.55美元,10.10美元/时最低工资与中位工资之比将达到其它发达国家水平。 支持最低工资上调至10.10美元/时的经济政策研究所(Economic Policy Institute)估计,正如众议员米勒(George Miller)和参议员哈尔金(Tom Harkin)提出并为奥巴马签署的“公平最低工资法”所说,两年来提高最低工资基数将直接惠及1700万工人、间接影响另外1100万所得接近最低工资的工人,因为后者可能会获得加薪。这2800万工人占美国劳动力的1/5,工资增长近40%将显著减轻他们的经济困难(2月12日,奥巴马签署联邦雇员最低工资明年提高到10.10美元/时的行政命令)。 最低工资甚至与那些时薪超过7.25美元数倍的工人也相关。研究机构Sentier Research去年12月的计算称,经通胀调整美国人的实际收入自2000年来下降了8%。渥太华大学经济学家克拉克(Miles Corak)的研究发现,美国的社会流动性在发达国家中倒数第三,只比意大利和英国强。皮尤研究中心去年1月份的报告称,如今认为自己是低收入阶层者的比例与认为自己是中产阶级的比例差不多,二者分别为40%和44%。 不过,即使反对提高最低工资的人言过其实,他们对最低工资提高过多将弊大于利的警告仍是正确的。去年全美快餐业为争取最低工资翻倍发生一系列罢工,但很少有美国经济学家赞成将最低时薪提高到15美元。 即使提高最低工资对总就业没有太大影响,但它仍能通过重要但有时难以察觉的方式使受益者和受害者洗牌。经济学家称这种现象为劳动力替代,即被迫支付更高最低工资的雇主用边缘劳工取代技术更高或受更高薪酬吸引的劳工,其结果也许像一个十几岁的工人或低收入妇女挤走另一个人那样微妙难测。即使政府的就业统计数据没有任何变化,被挤走的工人也度日艰难。 加州大学Riverside分校经济学家菲利斯(David Fairris)研究了这种现象,利用收集来的数据对洛杉矶的城市服务合同工最低工资做法进行了评估。菲利斯发现,最低工资提高后受雇的工人比在职者和离职者的要称职得多。菲利斯称:“一个假设是,雇主改善了劳动力质量。” 国会对最低工资定得太高有害弱势群体心照不宣,允许南太平洋萨摩亚领地为一系列职业设定最低工资,服装工人的最低时薪只有4.18美元。生产力同样低下、失业率高达15.4%的波多黎各则不享受这样的例外。波多黎各商会常务董事Justin Vélez-Hagan打算在那里开几家连锁养老院,但因为拟议中的10.10美元/最低工资及该岛严重的经济衰退而放弃。纽约联储2012年对波多黎各无技能年轻人脱离劳动力队伍发出警告,建议对25岁以下的劳动力设定比最低工资更低的最低工资,但这一想法未产生什么结果。 不过正如战争太重要而不能由将军们独自决定一样,最低工资也不是由经济学博士们说了算。很多人把最低工资视为劳动本身价值的体现,奥巴马对此心领神会。奥巴马去年曾表示,在全球最富裕国家全职工作的人不应该生活贫困。 在今年1月斯图尔特(Jon Stewart)的《每日秀》(The Daily Show)节目中,听众对自由派经济学家、评论员、投资顾问希夫(Peter Schiff)的观点难以置信。希夫说如果允许智障者的时薪为2美元,那么他们更容易找到工作。要是得知美国劳工部实际上赞同希夫的观点,听众也许会更加惊恐。劳工部允许“福利工厂”以低于最低工资招聘残疾人士工作。根据时称“总会计署”(General Accounting Office)的调查,2001年最低工资为5.15美元/时,但“福利工厂”近1/4的工人时薪不足1美元。 对于那些将工资视为劳动力尊严的人来说,有人所得不及最低工资没有什么道理。关注残疾人就业的全国性组织APSE称,即使重残者也应享受联邦最低工资;雇主只需发挥创造性,使残疾人的能力与工作相符。 这种思维可用来为显著提高最低工资的观点辩护。如果以减轻经济困难为目标,即使10.10美元/时的最低工资也无济于事。2013年12月,旧金山市长李孟贤(Ed Lee)呼吁就提高该市最低工资进行公民投票,称15美元/时“值得考虑”。旧金山10.74美元/时的水平在全美大城市中已属最高。虽然旧金山餐馆协会强烈反对提高最低工资,但常务董事鲍登(Gwyneth Borden)表示:“我们生活之地对提高最低工资有着某种程度的接受,我们应该考虑到其他人。” 一些圈内人士甚至认为15美元/时还不够。麻省理工学院区域规划教授格拉斯梅尔(Amy Glasmeier)提出“生活工资”(living wage)概念,根据计算,旧金山一位有两个孩子的单亲家庭“生活工资”为29.66美元/时。 墨西哥移民Maricela Flores在明尼苏达州Shakopee做保洁,时薪8美元。Flores的四个孩子和她一起住在移动房里,她说有时候在购物时必须选择买肉还是买水果。按格拉斯梅尔的公式计算,Shakopee像Flores这样的家庭“生活工资”为33.28美元/时,对此Flores根本不敢奢望。 想必读者已看到了问题所在。为了社会公正,最低工资应超过20美元/时,而经济学家不希望超过10美元/时太多。摆脱这一困境的办法是承认赋予最低工资的责任超过了它的合理范围。最低工资工作不应是任何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然而很多情况下就是如此。2012年,时薪不超过7.25美元的工人76%年龄都在20岁以上。 最好把最低工资当作社会保障网的一部分。提高最低工资减少了纳税人为政府救助买单的负担。国会预算办公室2013年的一项研究发现,联邦政府给予占家庭总数20%的收入最低家庭每年补贴8800美元,对家庭年均收入3.35美元的次20%家庭补贴只有约4000美元。个人劳动所得税减免(低收入工人的补充收入)为保守派乐见,但它不经意间补贴了雇主,因为雇主可减少吸引工人的成本。 降低最低工资的重要性今后有两条路可走。好的一条路是,经济强劲增长各种工人供不应求,教育和培训提升拿最低工资者的技能,这样雇主将争相延揽工人,从而使得最低工资大体上可有可无。这应该是每个人的目标。 使最低工资无足轻重的另一条道路截然相反:对工人的需求大降、劳动力中越来越多的人缺乏雇主所需的技能,这样无论雇主还是工人都不可能支持最低工资。然而我们似乎正在向这条路走。罗姆尼总统竞选团队的国内政策顾问卡斯(Oren Cass)去年十月称,1970年高中毕业男工人的收入是四口之家贫困线的一倍多,然而现在只有30%超过了贫困线。 拿最低工资的人缺乏生产力的现象不能凭法令消除。国会要么将最低工资定太高造成大量失业,要么正视现实定低让人们有工作但不够糊口。无论如何政府将不得不救助这些弱势群体。社会保障金将成为事实上的最低工资。 最低工资左右为难的风险令人惊心,但在美国,确定联邦最低工资的过程总是掺杂着政治因素。相比之下从蒙古到博茨瓦纳的诸多国家都有着正式的全国最低工资确定程序,通常会咨询企业和劳工团体。1998年英国最低工资立法时设立了九位成员组成的“低薪委员会”(Low Pay Commission)独立机构,每年2月就最低工资应为多少向政府提供建议。华府没有这样的机构。(柠楠/编译) |